霍光辅佐汉昭帝后独掌大权,汉宣帝疑其专权乱政,突访相府,见他在审阅奏章,霍光之言令宣帝放下心来

本文故事脉络参考《汉书》、《资治通鉴》等相关史料。部分情节与观点为文学创作,请理性阅读。

未央宫,宣室殿。

汉昭帝刘弗陵驾崩时年仅二十一岁,未留下子嗣。

大将军、博陆侯霍光,这位受汉武帝“金日磾、上官桀、霍光”三人托孤之命的重臣,迎立了昌邑王刘贺。

然而,仅仅二十七天,刘贺便因荒淫无道被霍光率领群臣废黜。

在这权力的真空期,霍光,这位沉默的辅政大臣,成为了大汉帝国的实际掌控者。

他的目光,最终落向了长安城外,那个尚在民间的、武帝的曾孙,刘病已。

01

刘病已,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一个时代的伤痕。

他的祖父,戾太子刘据,在“巫蛊之祸”中含冤自尽,尚在襁tF中的刘病已亦被牵连入狱。

是廷尉监丙吉,一个微末的狱卒,保住了他奄奄一息的性命。

他在长安的闾里市井中长大,吃百家饭,识尽了人间的疾苦与冷暖。

他甚至在掖庭娶了许平君,一个普通狱吏的女儿,过着最平凡的布衣生活。

直到那一天,霍光的使者找到了他。

宗正刘德将他迎入宫中,为他沐浴更衣,教导他宫廷礼仪。

他从刘病已,变成了刘询。

他登上了天子的宝座,成为了汉宣帝。

但刘询很清醒,他不是靠自己走上来的,他是被“放”上来的。

登基的最初几年,他活得像一个影子。

朝堂之上,他端坐于龙椅,但所有大臣的目光,都越过他,投向他身侧那位垂帘而坐、或仅仅是站在一旁默然不语的大将军,霍光。

霍光的身影,如同一座巨大的山峦,笼罩在未央宫的上空。

他身材高大,不苟言笑,每一次上朝,刘询都必须起身相迎。

霍光每次拜见,刘询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威压,史书记载他“每见光,常芒刺在背”。

这不是夸张的修辞,而是一种真实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知道刘贺的下场。

二十七天,一个皇帝从登基到被废黜,只用了二十七天。

而决定这一切的,就是霍光。

霍光甚至不需要动用军队,他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可”字,满朝公卿就会山呼海附。

刘询的皇位,是霍光给的。

霍光是否也能轻易地将它收回?

这种恐惧,日复一日,在他的心中发酵。

他感激霍光的知遇之恩,也感激他十数年如一日地辅佐昭帝,稳定大汉江山。

但帝王的天性,是猜忌。

尤其是对他这样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帝王,他对权力的渴望与恐惧,比任何人都强烈。

他渴望亲政,渴望拿回属于皇帝的尊严。

但霍光在一天,他就必须忍耐。

霍光及其党羽,大司马、车骑将军霍禹,左将军、中郎将霍山,以及他的女婿、亲信、故旧,已经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这张网覆盖了中枢、军队、乃至地方。

刘询试图做出一些小小的改变,比如提拔那些在他落难时有恩于他的人。

他想立他的发妻许平君为皇后。

这个简单的愿望,却遭到了满朝文(霍光一党)的反对。

他们众口一词,认为大将军霍光的女儿霍成君,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刘询没有硬抗。

他下了一道在历史上非常著名的诏书,一道看似温情脉M的“寻故剑”诏书。

他说,我在贫贱时曾有一把心爱的旧剑,如今我富贵了,却依然时时想念它,众位爱卿,可否帮我把它找回来?

大臣们都是人精,立刻明白了皇帝的心意。

这是在告诉他们,他不会抛弃他的糟糠之妻。

霍光最终妥协了。

但这种妥协,在刘询看来,更像是一种施舍。

霍光似乎在说:好吧,陛下,这个面子我给你。

许平君最终成为了皇后,但刘询心中的那根刺,却扎得更深了。

他意识到,只要霍光还在,他就不可能真正地掌控这个帝国。

他必须知道,霍光到底想要什么。

是为了大汉的江山社稷,还是为了他霍家的一姓天下?

这个疑问,像一条毒蛇,日夜啃噬着他的内心。

02

刘询开始不动声色地布局。

他不能像刘贺那样愚蠢,他必须比狐狸更狡猾,比冰雪更隐忍。

他对外表现得对霍光言听计从,尊敬有加。

霍光每次上朝,他依旧起身,依旧“芒刺在背”。

但在私下里,他开始启用那些不属于霍光派系,或者在“巫蛊之祸”中同样受到牵连的故臣之后。

他的恩人丙吉,被他一步步提拔,成为了御史大夫,掌握了监察百官的权力。

张敞,一个有才华但被霍光压制的酷吏,也被他悄悄地委以重任。

他甚至开始研究汉武帝时期的旧案,试图从中找出可以制衡霍光的力量。

他知道,霍光虽然权倾朝野,但他的权力基础,来自于他对汉昭帝的忠诚和对汉武帝的承诺。

霍光是一个“守成”的权臣,他最大的标签是“忠”。

但他的家人,也是如此吗?

刘询的目光,投向了霍光的妻子,显夫人。

这是一个极度贪婪和虚荣的女人。

她不满于自己的女儿霍成君只能屈居于许平君之下,做一个婕妤。

她渴望她的女儿成为皇后。

宫中开始流传一些风言风语。

有人说,显夫人在宫中安插了眼线,时刻监视着许平君的一举一动。

还有人说,显夫人在寻找机会,对皇后不利。

这些消息,像一滴滴冰水,滴入刘询的心中。

他知道,霍光本人可能没有反意,但他的家人,正在把他推向一个危险的深渊。

权力的腐蚀是悄无声息的。

当霍家所有人都习惯了“霍光就是天”的时候,他们离毁灭也就不远了。

刘询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

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看清霍光真实态度的契机。

机会很快就来了。

本始三年,许平君皇后在生下太子刘奭后,身体一直不甚爽利。

宫中的御医们小心翼翼地调理着,却总不见好转。

刘询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开始暗中调查。

与此同时,北方的匈奴再次犯边。

霍光作为大将军,调兵遣将,军国大事几乎一言而决。

朝堂上,关于军费开支、将领任命的奏章堆积如山。

刘询注意到,霍光近来似乎比以往更加忙碌,也更加疲惫。

他甚至有几天没有上朝,只派人送来奏章,请皇帝“御览”。

但谁都知道,皇帝的“御览”,不过是走个过场。

真正做决定的,还是那位在相府闭门不出的大将军。

刘询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

霍光到底在忙什么?

是在处理边境的军务,还是在策划一场更大的阴谋?

他想起了刘贺被废黜时的情景。

当时,霍光也是这样,先是称病不上朝,暗中却联络了所有的公卿大臣,一夜之间发动政变。

历史,会重演吗?

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在刘询心中升起。

如果霍光真的要废了他,他有能力反抗吗?

答案是,没有。

他手中没有一兵一卒的调动权。

他的侍卫,他的宦官,甚至他的御厨,可能都是霍光的人。

他就像一只被养在金丝笼里的鸟,看似尊贵,实则生死皆在养鸟人的掌控之中。

这种无力感,让他几近窒息。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必须主动出击,哪怕是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

他决定,要去见霍光。

不是在朝堂之上,也不是在宣室殿中。

而是要去霍光的相府。

他要以一个“突访”的形式,去看看那个权倾天下的大将军,在“不上朝”的日子里,到底在做什么。

03

这个决定,在刘询的胸中盘桓了数日。

他知道这是在玩火。

皇帝突访权臣府邸,本身就是一种极不寻常的政治信号。

这既可以被解读为恩宠,也可以被解读为猜忌。

如果霍光心中有鬼,这无异于打草惊蛇。

如果霍光心中无鬼,这种猜忌,也可能“逼”他有鬼。

他的心腹,御史大夫丙吉,几乎是跪在地上恳求他三思。

“陛下,万万不可!” 丙吉老泪纵横,“大将军府邸,守卫森严,不亚于皇宫。您若私自前往,万一……万一被其党羽扣留,以‘清君侧’为名行废立之事,如之奈何?”

刘询扶起丙吉,眼中闪过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决绝。

“丙卿,你忘了朕是从哪里来的吗?”

“朕在诏狱中出生,在闾里长大。朕见过的险恶,不比宫中少。”

“朕若是个缩头乌”G”,当年在狱中就死了,也活不到今天。”

刘询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朕不去看一看,朕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朕要亲眼看看,他霍光,到底是真的鞠躬尽瘁,还是在图谋不轨。”

丙吉知道,皇帝心意已决。

他们开始秘密筹划。

不能动用宫中的仪仗,不能惊动宿卫的禁军。

刘询决定,只带上几个自幼在民间相识、后被他引入宫中充当贴身护卫的“故人”。

这些人,不属于任何派系,他们只忠于刘询。

时间,定在五日后的凌晨。

那一天,是朝中约定俗一的休沐日,霍光按理是不会上朝,也不会有太多公务的。

这几日,刘询故意在朝堂上表现得更加“温顺”。

霍光党羽提出的几项人事任命,他都毫不犹豫地“恩准”了。

霍光本人虽未上朝,但听闻此事,也派人送来谢恩的表章。

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

然而,就在突访的前一夜,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通过一个最意想不到的渠道,传到了刘询的耳中。

深夜,刘询正独自在宣室殿中枯坐,强迫自己冷静。

他最信任的宦官张奉,就是当年掖庭的老人,悄无声 息地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小小的布包。

“陛下……” 张奉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呈上布包。

刘询打开,里面不是什么密信,而是一包药渣。

“这是……” 刘询的心猛地一沉。

“这是从皇后殿中……倒掉的药渣里,奴才拼死偷出来的。” 张奉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奴才识得,这是‘附子’!虽裹以蜜糖,煎煮后毒性减弱,但长服……必死无疑!”

刘询的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许平君!他的结发妻子,他的皇后!

他想起了皇后近来日渐憔”C”的面容,想起了御医们闪烁其词的言辞。

“是谁?” 刘询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之下,冰冷刺骨。

“是……是显夫人。” 张奉颤抖着说,“显夫人以‘探病’为名,买通了皇后的侍女,每日在安胎药中,加入此物!”

霍光的妻子,霍显!

刘询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猛地想起了那些传闻,想起了霍显想让霍成君当皇后的野心。

这已经不是猜忌了,这是谋杀!

一个巨大的疑问,像重锤一样砸在刘询的心上。

这件事,霍光知道吗?

是霍显的自作主张,还是霍光在背后默许,甚至……是指使?

如果霍光连皇后都敢谋害,那他废掉自己这个皇帝,又有什么不敢的?

他原计划的“突访”,在这一刻,性质彻底变了。

这不再是一次试探。

这可能是一场生与死的对决!

他明天要去的,究竟是一个鞠躬尽瘁的辅臣府邸,还是一个弑后篡位的逆贼龙潭?

那个坐在相府中,掌控着大汉命脉的男人,究竟是忠臣,还是国贼?

04

刘询一夜未眠。

天色微明,晨雾尚未散尽,长安城还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宣室殿的灯火,却已燃尽了最后一滴膏脂。

刘询站起身,换上了一身寻常宗室的黑色深衣,腰间只配了一把短剑。

那是他“故剑”的仿制品。

丙吉和张奉,以及三名他最信得过的“故人”侍卫,早已等候在殿外。

没有仪仗,没有宦官,甚至没有通报。

一行六人,骑着快马,趁着晨光,从宫中一个偏僻的侧门,悄然驰出。

马蹄声被厚重的雾气所吞噬,没有惊动任何人。

刘询的心,跳得如同鼓点。

他脑中反复回荡的,是许平君苍白的面容,和那包致命的药渣。

他强迫自己冷静。

他知道,他此行不仅关系到自己的生死,更关系到许平君的仇,和他未出世孩儿的命运。

如果霍光知情,那么今天,就是图穷匕见。

他必须在霍光反应过来之前,掌握主动。

如果霍光不知情……那么,他就要看看,这位大将军,是如何被他的家人蒙蔽,又是如何被权力腐蚀到了这个地地步。

大将军的府邸,博陆侯府,就在未央宫不远处。

朱门高墙,气势恢宏,门前的石狮在晨雾中宛如两只择人而噬的巨兽。

府门的守卫显然没有料到会有“不速之客”,更没有料到,这位不速之客,竟是当今的天子。

当刘询一行人勒马停在府门前时,守卫们还以为是哪家喝醉了的王孙公子。

“来者何人!速速下马!” 守卫厉声喝道。

刘询翻身下马,没有言语。

他身后的侍卫亮出了天子令牌。

那守卫的喝骂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陛……陛下!”

“开门。” 刘询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大将军他……他尚未起身……”

“朕说,开门。”

沉重的府门在吱呀声中打开。

刘询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整个博陆侯府,仿佛刚刚从沉睡中被惊醒,一片鸡飞狗跳。

仆人们慌乱地跪倒在两旁,不敢抬头。

刘询目不斜视,直奔内院的书房。

他对这里很熟。

霍光曾经“请”他来过几次,教导他如何处理政务。

那些记忆,在今天看来,都充满了讽刺。

书房的门紧闭着。

“陛下,容奴才通报……”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试图阻拦。

刘询一把推开他。

他身后的侍卫,已经拔出了剑,护卫在他身前。

“砰”的一声。

刘询一脚踹开了书房的门。

满室的烛光,摇曳了一下。

霍光,并没有像刘询想象的那样,在与将领密谋,或者在销毁什么罪证。

他甚至没有穿朝服。

这位权倾天下的大将军,只是穿着一件半旧的深衣,头发略显凌乱地用一根木簪束着,正伏在一堆如山般高耸的竹简之中。

05

刘询的脚,停在了门槛上。

他准备了无数种可能。

可能是刀光剑影的埋伏。

可能是霍光惊慌失措的辩解。

甚至可能是霍光从容不迫的摊牌。

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幅景象。

书房里,没有旁人。

只有霍光。

以及……堆积如山的奏章。

那些竹简,从地板一直堆到案几上,又从案几上堆到了霍光的手边。

整个书房,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墨香、竹简的霉味,以及……一股淡淡的药味。

霍光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他的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

听到踹门声,他猛地抬起头。

那双曾经让刘询“芒刺在背”的眼睛,此刻,没有威严,没有杀气。

只有一丝被打断的错愕,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陛下?”

霍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愣了一下,随即本能地要起身行礼。

“陛下何故……咳咳……”

他刚一站起,就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似乎牵动了旧伤。

“大将军……抱恙?” 刘询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他握着剑柄的手,不知不觉中,松开了。

霍光摆了摆手,止住了咳嗽,脸上泛起一丝病态的潮红。

“劳陛下挂心。不过是……老毛病了。”

他没有问刘询为何会在此刻以这种方式出现。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刘询,然后,又看了一眼被踹开的房门,和门外那些剑拔弩张的侍卫。

“陛下深夜至此,想必,是有天大的事。”

霍光的镇定,超出了刘询的预料。

这反而让刘询更加警惕。

一个连谋害皇后、图谋废立都能面不改色的人,该有多么深沉的城府?

刘询的目光,扫过那些竹简。

他想看看,这些竹简里,是否藏着废立的诏书,是否藏着调动军队的虎符。

“朕,是来看看大将军。” 刘询一步步走了进去。

“看看大将军在休沐之日,都在忙些什么。”

霍光没有阻拦,他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仿佛在说:请便。

刘询走到案几前。

他随手拿起一卷霍光刚刚在批阅的竹简。

那上面,没有军国大事,没有人事任免。

那是一份来自河东郡的奏章。

“河东盐池,近来雨水过多,产量下降……请求减免部分盐税……”

刘询放下竹简,又拿起一卷。

“关中大旱,民多流离,臣请……开仓放粮,并修缮白渠,以利农时……”

刘询再拿起一卷。

“蜀中锦市,有奸商囤积居奇,扰乱市价,请陛下……严惩……”

一卷,又一卷。

刘询翻阅了十几卷。

全都是这些。

盐、铁、漕运、农田、水利、物价……

全都是最繁琐、最具体、最需要耗费心血的民生政务。

没有一卷,是关于军队调动的。

没有一节,是关于拉帮结派的。

刘询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愣住了。

这,就是霍光在密谋的事情?

这,就是那个他以为在图谋篡位的权臣,不眠不休在做的事情?

06

“陛下,可是……有什么不妥?”

霍光的声音,将刘询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刘询缓缓放下手中的竹简,转过身,直视着霍光。

他的心中,五味杂陈。

有困惑,有荒谬,甚至还有一丝……愧疚。

但他没有忘记此行的真正目的。

他没有忘记许平君,和那包“附子”。

“大将军,” 刘询的声音压得很低,“朕在民间时,听过一句话。”

“哦?”

“猛虎,不食其子。毒蛇,不及其巢。”

霍光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显然没有明白刘询的意思。

“大将军辅佐先帝,功高盖世。朕,亦是大将军一手扶立。”

“朕,待大将军如父。”

“大将军,待朕……如何?”

这句质问,已经近乎于摊牌。

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门外的丙吉,紧张得手心都已湿透。

霍光,凝视着刘询。

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索。

“陛下,”

他没有自称“臣”。

“先帝托孤之时,臣,年富力强。臣以为,凭臣一己之力,可保大汉江山,百年无虞。”

“臣辅佐昭帝,一十三年。不敢说宵衣旰食,却也未敢有一日懈怠。”

“昭帝”Y”逝,臣迎立昌邑王。二十七日,臣……废之。”

提到刘贺,霍光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世人皆言我霍光权倾天下,行废立之事。可谁又知,臣当时,是何等的心境?”

“刘贺若非不堪为君,臣,何至于背此千古骂名!”

他指向了那一堆如山的竹简。

“陛下以为,这些是什么?”

“是权力?是荣耀?”

“不!”

霍光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情绪。

“这是责任!是负担!”

“是河东的盐,是关中的粮,是几千万大汉子民的性命!”

“臣,不是为自己拿着这份权。臣,是为先帝,为大汉,拿着这份权!”

刘询的心,被这番话重重地撞击了一下。

“那……皇后呢?” 刘询几乎是脱口而出。

“皇后?” 霍光一愣。

“许皇后!朕的发妻!” 刘询的眼睛红了,“大将军的夫人,对皇后……做了什么!?”

“什么?” 霍光如遭雷击。

他显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看着霍光那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刘询的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明白了。

霍光,真的不知道。

那个愚蠢而恶毒的女人,霍显,她瞒着霍光,做下了这一切。

而霍光……

刘询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为了帝国的政务,耗尽了心血,却疏忽了对家人的管教。

他守住了整个大汉,却没守住自己的后院。

这是何等的讽刺!

“大将军……” 刘询的声音,软了下来。

霍光,却在这一刻,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瞬间想通了所有的关节。

想通了妻子近来的诡异行径,想通了刘询今日为何会如此失态地闯入。

“噗通”一声。

霍光,这位权倾朝野、连皇帝都要起身相迎的大将军,朝着刘询,直直地跪了下去。

“臣……治家不严,有负陛下。”

他没有辩解。

他没有推诿。

他甚至没有去问刘询是如何得知的。

他只是,跪在那里。

刘询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霍光,这个如山一般压在自己心头多年的男人。

在这一刻,那“芒刺在背”的感觉,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他走上前,亲手扶起了霍光。

“大将军,快快请起。”

“国事,朕,还要倚仗大将军。”

霍光站起身,老泪纵横。

他知道,皇帝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霍家,暂时保住了。

也意味着,他霍光,从这一刻起,必须开始,真正地,将权力,交还给这位年轻的帝王。

“陛下,”

霍光从那堆竹简中,抽出了一卷,递给刘询。

“这是……关于京畿宿卫的兵力调防图。臣,本想今日呈交陛下御览。”

刘询,接过了那卷竹简。

这卷竹简,比他翻阅过的任何一卷,都要沉重。

07

刘询走出了博陆侯府。

天,已经大亮。

清晨的阳光,刺破了雾气,洒在了长安城的朱雀大街上。

刘询勒住马缰,回头望了一眼那座高大的府邸。

他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将不同。

他没有立刻处置霍显。

他甚至没有声张。

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开始收回属于皇帝的权力。

他开始亲自批阅奏章,哪怕是那些关于盐铁水利的繁琐政务。

他开始在朝堂上,提出自己的见解,而不仅仅是说“可”。

霍光,也开始了“退”。

他以“年老多病”为由,逐渐减少了上朝的次数。

他将那卷“京畿宿卫兵力调防图”交出后,又陆续交出了中枢的人事任免权。

整个过程,平静得如同一场默契的交接。

霍光,用他的后半生,践行了他对汉武帝的承诺——辅佐幼主,稳定江山。

而刘询,则用他的隐忍和智慧,赢得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权力交接。

地节二年,霍光病逝。

刘询亲率百官,为其送葬,葬礼的规格,比拟帝王。

然而,就在霍光下葬后不久。

刘询,亮出了他隐藏了数年的獠牙。

他下令,彻查皇后许平君暴毙一案。

真相,大白于天下。

霍显的罪行被揭露,霍家试图谋反的证据,也被一一摆上台面。

霍氏一门,除了女婿金赏因告密有功,其余,尽数伏诛。

“五侯”之家,一夜之间,烟消云T。

刘询,终于彻底摆脱了那个笼罩在他头顶的巨大阴影。

他成为了大汉帝国,唯一的主人。

史称“宣帝中兴”。

许多年后,刘询,这位已经两鬓斑白、威加海内的帝王,下令在未央宫的麒麟阁,绘制十一功臣的画像。

他站在那幅居于首位的画像前,久久不语。

画像上的人,是他一生中,最敬畏,也最复杂的那个人。

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霍光。

刘询,最终,还是给了他“功臣第一”的殊荣。

他想起多年前那个寒冷的清晨,他闯入那间堆满竹简的书房。

他想起了那个男人疲惫的眼神,和他那句:“这是责任,是负担。”

刘询轻轻地叹了口气。

“大将军,”

“你的负担,朕……替你扛下来了。”

“这大汉江山,如你所愿,国泰民安。”

创作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