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小喇叭开始广播了”,好像还在耳边嗡嗡作响,那是我们这代人记忆里最温暖的底噪。
可就在前几天,拧开收音机,习惯性地调到湖南文艺广播那个频道,传来的却只有一片沙沙的电流声。
没了,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没了。
最新消息砸下来,不偏不倚,正中115.5度中星6E卫星,湖南台那两套熟悉的广播节目——文艺广播和旅游广播,信号直接掐断。
你再去捣鼓那个3750 H 10490的参数,随你怎么折腾,回应你的只有一片死寂。
跑长途的货车司机们估计最先发现,以前路上一脚油门,有郭德纲的相声和最新的路况信息陪着,现在,这份热闹说没就没了。
有人可能会问,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听广播?
这话问得没错,但也不全对。
短视频和直播确实把大伙儿的时间都切成了碎片,可总有些场景,是那块小小的屏幕替代不了的。
堵在晚高峰的车流里,双眼盯着前方,唯一能解闷的,不就是那从车载音响里流淌出来的声音吗?
它不像视频那么霸道,非要你全部的注意力,它就那么陪着你,不争不抢。
所以,当那两道电波消失在太空中,消失的不仅仅是两个频道,更像是一种生活习惯被硬生生掰断了。
这事儿在普通人听来,是怅然若失;可在另一群人的耳朵里,却听出了别样的响动——那帮玩卫星天线的“烧友”们,他们的圈子早就炸开了锅。
对他们来说,一个频道的消失,从来不意味着结束,反而像是一场新游戏的开局。
普通人靠运营商铺设的地面基站,他们呢?
直接抬头望天,跟几万公里外的卫星对话。
一个频道的停播,他们讨论的不是“以后听啥”,而是“信号去哪儿了?是不是转到别的星上了?用C段大锅还能不能截下来?”
。
这是一种外人难以理解的乐趣,一种在数字时代里,依旧固执地追寻模拟信号的浪漫。
我认识一个老玩家,家里阳台跟个雷达基地似的,架着好几面“大锅”。
湖南台信号一停,他半点不慌,慢悠悠地把接收机从电视模式切换到广播模式,捣鼓了一下午,然后发朋友圈说:“中星6E不行了,没事,125度的中星6D上还有一大堆,够听了。”
那口气,就像武林高手说“这把剑钝了,我换一把便是”,潇洒得很。
这群人,才是真正把广播玩明白了的。
我们以为的广播,是手机App或者车载收音机里那几个固定的本地电台。
他们眼里的广播,却是一个浩瀚的宇宙。
中星6B上,全国各省的方言节目应有尽有;92.2度的中九卫星,广播资源丰富到能让你挑花眼;更绝的是134度那颗星,专门播送央广节目,只需要架一个35厘米的小天线,就能拥有一个国家级的“私人电台”,这排面,简直拉满了。
当然,玩这个也有门槛。
标清接收机的屏幕小得可怜,想看清是哪个台,得凑得很近。
机器本身不带喇叭,还得自己外接个音箱。
但你信不信,这些麻烦事儿,在这帮“烧友”眼里,全是乐趣。
他们能拿着电烙铁,愣是把一个小扬声器塞进接收机的盒子里,实现开机即听。
那种焊锡丝融化时冒出的淡淡松香味,和成功那一刻从喇叭里传出的清晰人声,是任何智能音箱都给不了的“成就感”。
说到底,我们怀念的,可能不是广播本身,而是那个信息相对匮乏,却能因为一段广播剧《人参娃娃》而开心一整天的年代。
那时候,一个声音就能撑起一个世界,构建出无穷的想象。
现在,我们被各种画面和信息包裹着,反而失去了那份纯粹的期待。
所以,湖南台这两套节目的停播,像是一块小石子,在我们这个喧嚣的池塘里,砸出了一圈小小的涟漪。
大部分人毫无察觉,少数人感到失落,而极少数人,却因此找到了新的乐子。
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或许,真正的热爱,就是当官方关上了门,你还能自己动手,再凿开一扇窗。
你呢?
你上一次正儿八经地听广播,是什么时候了?